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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文字記錄方言的“田野學者”

——兼記楊冬寶先生的文化之旅

《中華英才》半月刊網(wǎng) 作者:姚風明 2025-09-17 11:31

本文不僅是對楊冬寶先生文化堅守的禮贊,更是對中國地域文化傳承與價值的世界性表達。楊冬寶先生以文字為舟,以鄉(xiāng)愁為帆,航行在淮安方言與民俗的河流中,捕捉那些即將消逝的文化基因。他所做的,不只是記錄,更是一種文化生命的延續(xù)與喚醒。

越是扎根于土地的文化,越具有穿透時空的力量。淮安的方言、民俗、人情,雖源自一方水土,卻承載著人類共同的情感與記憶——對故鄉(xiāng)的眷戀、對根源的追尋、對身份的回望。這種文化,既是中國的,也是世界的。它讓我們看到:真正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化,從來都是人類文明寶庫中不可或缺的瑰寶。這樣的文化實踐,值得被更多人看見、尊重與傳播——既在中國,也在世界。

——加拿大紅楓林傳媒集團董事長 谷劍云


楊冬寶先生是我的摯友,亦是我的老師。我在寫作的過程中,受過他很大的幫助。特別是《淮商傳奇》中需要引用和沿用大量的淮安方言俚語,并且要準確表達,楊冬寶先生功不可沒。他散見于各個地方的關于淮安民俗、方言、俚語的文章,給我助力頗深,為我的作品增添了別樣風采。在文學和文化上,楊先生為我?guī)煛?/span>

同為地方文化的愛好者和探索者,在日常的交往中,我與楊先生相識已有二十年,每次相遇都有談不完的話,每次分別頗有戀戀不舍之憾。在日常交往中,楊先生視我為忘年交,此即為友。

楊冬寶先生年長我十余歲,他高中畢業(yè)及大學畢業(yè)之后深耕于教育領域,是我這個教書匠的同行前輩,而在文化文學領域,他更是很早就開始著手整理淮安當?shù)匚幕袼?,妙筆生花,整理成文,在各個媒體發(fā)表,而對于我這個半路出家的寫作者而言,無疑又是同行前輩。

亦師亦友,又是同行前輩,總是楊先生對我提攜愛護較多。對于先生的作品,我是絲毫不敢怠慢的,每每有佳作問世,我總是小心翼翼地閱讀、勾畫、做筆記……一遍又一遍,文章并不深奧,相反很容易讀懂,而總能引人入勝,這一點是一般的寫作者的作品無法達到的。整理書架的時候,整理到楊先生的書是最令人傷腦筋的事,一本是《人文朱橋一百年》,另一本則是《淮安俚俗口語匯釋》。這兩本書是如此魔幻,以至于書拿在手里,隨便翻幾頁便徹底放不下了,書架也不整理了,開始了全身心地投入閱讀,直到讀完一本。

另外,還有一本電子版的《漢字玄機及其文化》,它也是楊先生學術探索與文化傳承的結晶,為我們深入理解漢字背后的文化提供了獨特視角。

艾青說,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?因為我對這土地愛得深沉。這句詩就像一把鑰匙,打開了人們對家鄉(xiāng)土地熱愛的大門。楊冬寶先生就是這類人吧。楊先生出身鄉(xiāng)野,早年在鄉(xiāng)間任教,在鄉(xiāng)鎮(zhèn)任職期間,亦未脫離鄉(xiāng)村,是真正的“土生土長”的淮安文化學者。他對于鄉(xiāng)村極為熟悉,對于淮安地方的民俗,有了最直觀的感受和認知。他又是個極為有心的人,很早就開始關注淮安方言俚語中蘊含的豐富的地方文化,漸漸加以整理,集腋成裘,佳作頻傳也是情理之中。所以,他的作品中自然迸發(fā)出的濃郁的鄉(xiāng)土氣息,凝練出的沉甸甸的土地的厚重,還有已經(jīng)漸漸失傳的豐富的地域文化印記,無一不詮釋著這個文化學者對這片土地深深的愛。

我常常在想,人什么時候會有鄉(xiāng)愁?為什么會有鄉(xiāng)愁?對于一個不曾長期離開家鄉(xiāng)的人而言,他也會有鄉(xiāng)愁嗎?我也曾經(jīng)跟幾位文友深層次地討論過這個話題,然而莫衷一是,最終沒能得到令我滿意的答案。

在讀完楊先生的作品之后,我才恍然大悟。小時候,離開母親視線的地方即為遠方!這也解釋了為什么很多小孩子不愿意上幼兒園,不愿意上學了。因為要離開母親的關愛和呵護,來到一個充滿了未知的陌生環(huán)境,必然新生恐懼,這種恐懼讓幼小的“鄉(xiāng)愁”油然而生;成年后,我們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離開之前生活學習的地方,或近或遠,身體離開了,心理卻很誠實,鄉(xiāng)愁會依然存在。

我的一個好友,從鄉(xiāng)下來到縣城,不過十幾公里的路程,每個周末都要回鄉(xiāng)下看望父母,雷打不動。我想,這是屬于他的鄉(xiāng)愁吧。那么,究竟什么是鄉(xiāng)愁呢?是鄉(xiāng)村鄰里之間關切的話語,是家家戶戶熟悉的飯食,是一樣的勞作場景,是那些流傳于故鄉(xiāng)的傳說,那些歷史上的風流人物,還有那一磚一瓦的古跡和遺存……無論你離得遠近,在外定居還是暫住,總會收到一句“回來了?”這是對于在外生活的我們的關切,這就足夠我們“鄉(xiāng)愁”了。

而屬于淮安人的鄉(xiāng)愁呢?是那些名不見經(jīng)傳的鄉(xiāng)音俚語,是那些幾近失傳的市井“暗語”,是那些鄉(xiāng)親們掛在嘴邊的俗語,更是那些你也許已經(jīng)忘卻很久,提起來又恍然大悟且必然會心一笑的、獨屬于淮安的方言!

常年在外奔波,自然得說普通話。在夜深人靜、獨自一人在外地的時候,我常常問自己:多久沒有說過家鄉(xiāng)話了?事實上,即使在淮安,盡管說著一口濃濃的淮安話,到了鄉(xiāng)下老家也會被認為“生分”。也許我并未在意,總倔強地認為自己說的是地道的淮安話,標準的“淮安腔”??稍卩l(xiāng)親們看來,我只是用淮安的音調說著讓他們半懂不懂的普通話罷了。這一刻,我仿佛成了那個“君子固窮”“多乎哉?不多也”的孔乙己,就差問鄉(xiāng)親們“茴香豆的茴字有幾種寫法”了。

這些都是我讀到楊先生的書之后所想到的。我們生在淮安,長在淮安,生活在淮安,我們真正了解淮安嗎?恐怕不盡然。我一個土生土長的淮安人,在市區(qū)住得久了,尚且與鄉(xiāng)村的語言有了隔閡,那些背井離鄉(xiāng)的淮安人呢?恐怕距離淮安更遠了吧?因此,鄉(xiāng)愁不僅有與故鄉(xiāng)在空間上的距離,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距離。心理距離近,如楊冬寶先生,也許他并不感受得到鄉(xiāng)愁的困擾;心理距離遠,即使身在家鄉(xiāng),也會有鄉(xiāng)愁,恰如我因為語言上的隔閡,卻也產(chǎn)生了鄉(xiāng)愁。

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?就好比成年后你遇到一位兒時的玩伴,彼此多年未見,那種既親切又熟悉的陌生感,讓你們在短時間內(nèi)都難以適應。

也許有人會說,這是時代的進步,這是語言的進化,這是一種自然現(xiàn)象!也許這種說法有其理論支撐,畢竟連宇宙都是熵增的,遑論一個小小地區(qū)的語言文化和風土人情呢?然而,僅從我內(nèi)心的感受來講,我并不希望如此!我希望我的家鄉(xiāng)能保持獨有的風土人情,希望家鄉(xiāng)的人們能熟練運用自己的方言,準確表達意愿和想法,希望我能與故鄉(xiāng)的人們無障礙地交流溝通,我的這個要求并不過分。

當孩子們熟練地操著普通話交流的時候,當他們回到老家已經(jīng)無法聽懂鄉(xiāng)音的時候,當我們能看到的淮安風物最終化為一縷歷史的塵埃的時候,當我們這一代以及下一代老去的時候,我們現(xiàn)在所擁有的一切記憶,包括幾千年的歷史文化積淀,是否都會煙消云散?

一個地方最顯著的特色是文化,其次是飲食,最終歸于地域文化。而在現(xiàn)實的信息爆炸的背景下,地域文化的生態(tài)無疑是最脆弱的。而地域文化一旦受到外來文化的侵入,其生態(tài)體系瞬間就會被肢解,想要再次恢復,幾乎不再可能。也許再過幾十年,淮安有一大半的人只會講普通話,再也記不起淮安的歷史遺跡,那將是怎樣的悲哀。有人會說,其實這樣也不錯,更有利于交流,有利于淮安走向全國,甚至走向世界。然而,這樣一來,淮安卻會失去自身特色。一個沒有特色的城市,還有什么底氣走向全國、走向世界呢?

我始終認為,楊冬寶先生是偉大的,他敢于向所謂的“自然現(xiàn)象”說不!硬生生用自己的雙腳,踏遍了淮安的每一個地方,走訪了一個又一個鄉(xiāng)村,采訪了一個又一個的鄉(xiāng)民,查閱了海量的資料,完成了兩部在淮安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作品。其中的每一個字,都是對淮安文化的詳盡記錄,定格了淮安的過去和現(xiàn)代,更標注了淮安的未來,給我們的子孫后代留下了一筆豐厚的文化遺產(chǎn)。這兩部作品足以浸潤我們的心靈,撫慰我們的鄉(xiāng)愁,追思我們的過往,繼承我們的文化,這便是楊冬寶先生作品的意義。

我深感欣慰,我們淮安有楊冬寶先生這樣的人,他才是真正最熱愛家鄉(xiāng)的那類人!他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詮釋著對家鄉(xiāng)的摯愛。他用一個又一個的方塊字,詮釋著運河之畔這個古城的一磚一瓦,一草一木,一顰一笑,一語一言!他用自己的筆觸告訴世人,也告訴未來的人,在淮安這塊神奇的土地上,曾經(jīng)有一群人,說著這樣的方言,做著這樣的事,勤勞、善良而淳樸地生活著。

我十分幸運,能有楊冬寶先生這樣的師友。我從他的作品中讀到了他的內(nèi)心,讀到了他的情懷,跟著他走過了一場令人拍案叫絕的淮安文化之旅。讓我們的鄉(xiāng)愁有了排遣之處,讓我們的內(nèi)心和靈魂有了歸宿。

我很感謝他!我們都應該感謝他。

【責編 李媛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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